秦熠开始缓缓还债

【双道长春节24h活动】Beautiful Mess

来认领了

对没错这条裹脚布是我的【擦汗】

动笔前速撸了一个老宋的人设草图，如果各位太太有兴趣的话可以戳主页下翻看一看emmm

很开心能参加这次活动！这是我第一次尝试AU，中途尴尬得不想认领，但还是不舍得抛下这个崽哈哈哈哈哈

找到状态以后会修一修再单独发一下x

那么祝各位新年快乐～

不辞:

【双道春节24h】Beautiful Mess

 

※ 爱丽丝梦游仙境AU，部分设定有更改

※ 可配合BGM——Beautiful Mess 食用

※ AU初尝试，是瞎扯的俗套剧情流，中二病严重，祝阅读愉快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"How do we climb?"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

『

 

    无边无际的空茫。

 

    是风声吗？

 

    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
 

    视觉失去作用，他只能感觉到风夹杂着压抑已久的低啸，席卷过他的耳畔。

 

    “无处可遁……”

 

    身后似乎有什么侵袭而来，思想还未转过弯，身体便条件反射似的开始奔跑，试图逃离这令人胸闷气短的困境。

 

    “永无宁日……”

 

    兴许是逃离的欲望占了上风，随着脚步的前进，一扇木门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。

 

    一步，再一步。

 

    木门缓缓打开，门的另一侧是凌空暖阳，春山如笑。

 

    他欣喜若狂，内心深处却又生出一点莫名的失落。

 

    跨过门槛的那一刻，他听见低沉的人声——

 

    “……给我一点时间。”

 

    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诉说。

 

』

 

    晓星尘自梦中惊醒，头疼地按了按额角。

 

    又来了。

 

    自从到了这个边远的异国小镇，他便开始反反复复地陷入一个同样的梦境之中——梦境里空空荡荡，唯有飘渺虚幻的人声在耳边缠绕，搅得人无法安眠。

 

    但要说是这个小镇有问题，又总觉得有些不妥。

 

晓星尘下意识扭头看向床头小柜，一只闹钟正安安静静立在那里。

 

闹钟古朴无奇，唯一的特点，大概就是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只闹钟还要破旧。

 

    ——三日前，晓星尘背着相机和登山包，独自一人到这座小镇来采风。待安顿好自己后，他便带着相机在小镇里四处逛逛。

 

不知不觉暮色四合，大致将小镇风景欣赏过一遍的晓星尘正欲回到旅店，却被一位老婆婆拦了下来——老婆婆披着黑色的斗篷，手里捧着一只掉了漆的，甚至丢了发条不再转动的闹钟。

 

她直勾勾地看着晓星尘，目光却并不瘆人……反倒让人觉得有些亲切。

 

    总之，待到晓星尘反应过来时，已经捧着那只破闹钟踏进了落脚的旅店。

 

    旅店的老板娘是位热心肠的妇人，见他带回那只破闹钟，震惊地睁大了眼。

 

    从老板娘的口中，晓星尘才了解到，那位老婆婆在小镇住了许多年，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姓甚名谁，从何而来。

 

    而这么多年过去，老婆婆一直在做的事情，就是守在镇子里，试图将一只破闹钟送给每一个外来者。

 

    晓星尘是这么久以来，唯一一个收下它的人。

 

    老板娘再三叮嘱晓星尘小心不要中了巫术，那架势看起来，颇有几分要将他打包送进教堂的模样。晓星尘一时有些哭笑不得，心底却又十分暖热。

 

    他自然不相信什么巫术之谈，只当是老人家早些年留下的未完成的心愿。再者，毕竟已经收下了，再送回去总不太妥当。

 

    谢过了老板娘的好意，晓星尘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歇息下来。

 

    却不料当天夜里，他就做起了这个怪诞的梦。

 

    ……

 

    晓星尘坐在床上捋了把头发，心中暗笑自己想的太多，以至于那些荒谬的想法被反映到了梦境里。

 

    他看看窗外星辰疏淡的夜空，自嘲似的笑了一声，又重新躺好，不一会儿便沉睡过去。

 

    殊不知，就在他陷入睡梦中的那一刻，床头的破旧闹钟面上掠过一丝奇异的光。

 

    多年没有转过的秒针，挣扎着向前走了一格。

 

    ……

 

『

 

“这是谁？”

 

“……看着像是从外面来的。”

 

“他穿得好奇怪……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』

 

    晓星尘是被光晃醒的。

 

    感官一点一点复苏，随之而来的是泥土的气息和细碎的人语声。

 

他皱皱眉睁开眼，随即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。

 

这哪里还是他躺下的那张床！

 

他略略打量了一下周围——晃醒他的并非他所以为的日光，而是一盏正在燃烧的油灯。身下躺着的也并非旅店里柔软的床，而是松软的草地。

 

    至于听见的人声……

 

    晓星尘闭上眼又睁开，愣了好一会儿，才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。

 

    ——听见的人声，也并非是人发出来的。

 

声音的源头见他睁开眼，顿时更加吵闹起来。

 

“醒了醒了！”

 

“谁！快问问他！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又做梦了。

 

晓星尘很快平静下来。

 

这次比以往的梦境更加嘈杂，但晓星尘却不急了，反倒立刻进入了状态。

 

或许做完这场梦，那些奇怪的内容就再不会出现在梦境里了，他想。

 

他正思考着人生，面前提着油灯的白兔看起来却有些紧张。

 

它急急忙忙地开口，竟先打了个磕巴：“你，你就是神谕指示的勇士吗？”

 

“勇士？”

 

晓星尘想撑着土地坐起来，还未动作两下，却听见“当啷”一声，似乎有什么从身上滑落下来。

 

他定睛一看，居然是床头那只破闹钟——它似乎已经不该再被称作“破闹钟”了，不知是不是梦境的缘故，已然变得崭新光洁。

 

没了斑驳的痕迹，这闹钟看起来倒十分精致。

 

美中不足的是，依旧少了发条。

 

他定了定神，这才真真切切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——各种小动物的包围圈外，是层层叠叠的蘑菇，形态各异，有大有小——最大的那些甚至能够被采下当作雨伞。

 

蘑菇海中还夹杂生着各种奇异的植物，有些遮天蔽日，有些却堪堪破土而出，但大多散发着幽幽的光芒。

 

晓星尘将闹钟拾起来，认命地叹了口气：“我不知道什么神谕，也不知道什么勇士。但有人……有谁能告诉我，现在是什么情况？”

 

叽叽喳喳的动物群顿时一片死寂。

 

“……当暗，暗夜席卷而来……无处可遁！永，永无宁日！”好半响，一只抱着长针的睡鼠才从蘑菇后探出头，模仿道。

 

晓星尘立刻想起以往的梦境，正欲追问下去，睡鼠却先被拎着后颈移开了。

 

白兔轻拿轻放地将它安置在一边，又紧张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，才开口道：“说来话长，我们先去见白皇后，边走边说。”

 

……

 

晓星尘身旁围着一群能吐人言的动物，踏着萤石铺就的小路，不断揣摩着方才从白兔口中听见的话。

 

白兔说，自从上一代天魔被斩下头颅之后，这片土地上的生活便一直宁静至今。

 

然而，就在不久前的某一日，新的天魔出世了。

 

天魔出世那日，天际的炸雷此起彼伏。雄鹰在空中盘旋，啸声尖利响彻天际，却仍敌不过天魔沉闷的低吼：

 

“——我将布下风暴与阴翳，凡我所到之处，狂风暴雨，地崩山摧。”

 

“当暗夜席卷而来，卑微低贱的生命将无处可遁，在绝望中灰飞烟灭。”

 

“我要这片土地……永无宁日！”

 

晓星尘抬头看了看天空。

 

正如白兔所说的那样，翻滚的墨色正缓缓侵蚀着遥远的天际。

 

哪怕此刻头顶仍是金红的云霞，哪怕周围的一切仍生机勃勃。那一线黑暗也时刻提醒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，灭顶之灾就在眼前。

 

白兔还说，晓星尘就是那个被神谕指定的勇士。他的到来，会成为拯救众生的契机。

 

晓星尘做了个深呼吸，摒去了脑海深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——这是个奇幻瑰丽的梦境，但逻辑线清楚完整，又真实得可怕。

 

待到将这些内容都消化完毕，巍峨雄伟的城堡已近在眼前。

 

城堡的尖顶上闪着如天色一般的金红光芒，在这片奇幻的土地上格外引人注意。

 

晓星尘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——这一看便发现城堡小阳台上有道修长的身影。

 

那人着一身宫廷礼服，正静静靠着阳台栏杆。即使只是远得连面部都看不清，晓星尘也能从他静立的身影中感受到几分清傲。

 

毕竟是在梦境中见到的第一个人类，晓星尘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。

 

那人似乎远远地感受到了晓星尘的目光，冲他点了点头表示问候后，便转身进了城堡。

 

城堡上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，但随即，低沉的“吱呀”声又传入了耳畔。

 

沉重的殿门一道接一道打开，一袭白裙的女士提着裙摆，踏着优雅的脚步自城堡内缓缓走来。

 

白兔有些兴奋：“是白皇后！”

 

这位典雅高贵的女士很快来到了晓星尘面前，即便她面露隐忧，仍然先端庄地向晓星尘施了一礼，才问道：“你就是神谕所指示的勇士吗？”

 

晓星尘道：“说实话，我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……”

 

白皇后还未开口，她身旁便缓缓浮现出一张猫脸，继而是猫的身体。

 

猫脸上绽开一个诡异的笑容，在空中打了个转，慢声道：“你手里的闹钟，就是神谕留下的启示。”

 

白皇后适时接话：“神谕指示我与我的子民，这只闹钟是进入仙境的钥匙。只有能够拯救仙境于水火之中的勇士，才能与它沟通，来到仙境……跟我来。”

 

她引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穿过垂着葡萄藤的花厅，与游着白天鹅的喷泉池，到了城堡的内殿。

 

“岚。”

 

响应着白皇后的轻唤，不远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，方才在阳台上与晓星尘对视的男人手中握着一卷卷轴，自台阶缓步而下。

 

他面容清俊，的的确确如晓星尘所料的那般透着清傲的气息。男人身形本就高挑，一身正装更衬得他身姿挺拔。深色的燕尾服随着他下楼的动作飘了两下，隐隐反出些暗纹来。

 

被唤作“岚”的男人径直走到他们面前，手腕一抖，展开了那卷卷轴。

 

古老泛黄的卷轴滚了老远才停下，卷轴上古老的图画一幅连着一幅。

 

白皇后一边抬手示意晓星尘去看，一边讲解道：“天魔降世，神的预言指引我们在仙境外寻找一位勇士，并将代表着使命的圣剑交给他。”

 

“很幸运，在神的指引下，我们找到了你。”

 

“即便依照神谕，我们所寻找到的勇士有足够的能力战胜天魔。但打败天魔的道路上困难重重，危机四伏。我们依旧要征求你的同意。”

 

“所以，这位尊敬的勇士，你愿意接受这伟大的使命吗？”

 

所有人与动物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晓星尘身上。

 

面对着或紧张或期盼的目光，晓星尘闭上了眼。

 

为什么不呢？他想。

 

这只是一场梦罢了。

 

晓星尘这么想着，坚定地回答道：“我愿意。”

 

小动物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，白皇后惊喜地笑了笑，后退一步，介绍道：“岚是我的骑士，在战胜天魔的道路上，他会与你并肩作战。”

 

“那么现在……”白皇后欠了欠身，“就让岚带你四处走走吧。今夜，我要用最丰盛的晚宴，来招待这位最尊贵的客人。”

 

……

 

城堡的走廊长得好像没有尽头。

 

晓星尘跟在岚身后，抬头打量着头顶的装饰，忽而问道：“他们都叫你‘岚’，这是你的名字吗？”

 

岚顿了顿脚步，待到晓星尘走到他身侧，才开口道：“我姓宋，单名一个岚字，山风岚。”

 

稍纵即逝的瞬间里，晓星尘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。

 

但他并未深想，只将这名字在舌尖滚了一遭，又开口道：“我叫晓星尘，你叫我星尘就好。之后的时间里，还请多多指教。只是……”

 

他笑了笑：“我可以和他们一样，叫你‘岚’吗？”

 

宋岚愣了愣，垂了一下眼睫：“……你可以叫我子琛。”

 

“子琛……”晓星尘跟着念了一遍，又回想起方才白皇后说过的话，“那么子琛可以和我说说，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吗？”

 

宋岚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，道：“圣剑能够斩杀天魔，但自从上一代天魔死后，圣剑就一直沉睡至今。”

 

“要唤醒圣剑，就需要同时朝其中注入五样事物——东原清云雀的歌声、南境禁地中央的灼焰之心、西陆树猿的倒影、北地冰封之巅的一捧新雪。”

 

晓星尘蹙眉：“这些事物倒是奇怪……但到这里还只有四样。”

 

宋岚摇头：“我也不知道第五样究竟是什么，或许找齐前四样，第五样便会自然出现。”

 

晓星尘若有所思，过了一会儿才道：“事不宜迟，我们明早就动身吧。”

 

他从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——天际的乌云似乎又近了一点点，很难预测它究竟什么时候，会降临到这片安乐的土地上。

 

早一点斩杀天魔，仙境就能早一点恢复安宁。

 

他也能早一点摆脱无休止的梦境。

 

宋岚“嗯”了一声，复又问道：“你……为什么会那么果断地答应白皇后？”

 

“为什么……”晓星尘愣了愣，随即笑起来，“因为这只是我的一场梦啊。”

 

宋岚听罢，面上露出些欲言又止的神色，却终是没再说什么。

 

……

 

第二日一早，晓星尘与宋岚便在大家的欢送下，踏上了唤醒圣剑的道路。

 

临走前，白皇后将镂着霜花的圣剑交到晓星尘手中：“岚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，你们这次需要找齐四样能够唤醒圣剑的事物。”

 

“至于第五样事物……”白皇后神秘地笑了笑，“不必担心，你们会找到它的。”

 

于是，他们策马踏着清晨的光，在仙境居民们的视野中，渐行渐远。

 

晓星尘很快适应了自己这一身平日里只在话剧中见过的打扮，他抽出别在腰间的地图，大致看了两眼：“那么，我们先去东原？”

 

宋岚点点头：“相传清云雀的歌声清越动听，能够抚平一切躁动与不安。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见过它究竟长什么样，相关古籍上对它的记载也少之又少。”

 

“那就有点难办了……”晓星尘叹了口气，复又展颜：“不过总有希望。”

 

宋岚侧头看了看他：“嗯……总有希望。”

 

从中部城堡到东原的距离并不很远，不过一日光景，边境线上嶙峋的怪石便已显露出模糊的轮廓。

 

晓星尘抬头再望时，天际墨黑的云似乎比前日更躁动了些——待到天魔成熟时，它们便会降临到这片土地上，肆意作乱。

 

二人按古籍中记载的那样，深入到了东原之森中。

 

相较于中部森林，东原之森的树木显然要高大得多。随着二人的深入，头顶上能够看见的天空愈发狭窄。以至于到了后期，森林中连一丝外界的光亮都无法渗入。

 

但即便如此，森林中的植物依旧种类繁多，各自散发着幽幽的荧光，将周围的一切都映得妖异而美丽。

 

宋岚和晓星尘拨开交叉的杂草枝桠，在森林中绕了一大圈回到原点，却仍然没有见到疑似清云雀的生物。

 

二人不死心地又绕了一圈，依旧没有任何发现。

 

正当二人一筹莫展之际，耳边传来“啪”的一声，有什么从头顶的树杈上落了下来。

 

——落下的是一只通体灰扑扑的山鸟，翅膀上沾染着几点血迹。想来应该是受了伤，以至于失去了飞行的能力，从树上摔落下来。

 

晓星尘蹲下身，避开翅膀上的伤，轻手轻脚地将小山鸟捧起来。一旁的宋岚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与绷带，替小山鸟敷上。

 

晓星尘看着宋岚熟练地为小山鸟包扎的模样，嘴角上扬了些：“子琛的手法很细致，以前特意练过吗？”

 

宋岚手上动作停了停，好一会儿才道：“不……以前受伤比较多。”

 

晓星尘这才反应过来，仙境里的过去并非如他的世界一般和平。

 

这里只是他的梦境。

 

晓星尘叹了口气，内心涌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——一定要说的话，大概和遗憾有些类似。

 

宋岚似是听见了这声叹息，抬起头正欲发问，躺在晓星尘手心里的小山鸟便虚弱地张了张嘴：“谢……谢谢……”

 

经过这几日的磨练，晓星尘对于动物能吐人言早已见怪不怪，此刻更是温声问道：“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？”

 

“是天魔……”山鸟小小的身躯有些发抖，“天魔还没有……成熟，但它的雷云……很强大……”

 

宋岚倏地握紧了拳。

 

晓星尘呼吸一滞。

 

但他担心惊吓到小山鸟，只是安抚性地顺了顺它的羽毛：“别怕……会没事的。”

 

他看向宋岚：“子琛，我们现在……”

 

宋岚闭了闭眼，敛去几分怒意：“……去南境。”

 

的确，与其继续在东原漫无目的地寻找，倒不如趁着天魔还未成熟，先找到其它几件有迹可循的事物。

 

晓星尘点点头，抽出一条手帕将小山鸟裹好，轻声道：“在你恢复之前，跟着我们吧。”

 

……

 

相比东原温和的气候，南境着实炎热了不少。并且随着二人的南行，这种炎热还有着逐渐转变为灼热的趋势。

 

晓星尘有些为难：“它大概不适合再前进了。”

 

经过几日的休养和二人悉心的照料，小山鸟的伤口基本上愈合了，但依旧不能算是痊愈。

 

“我可以进去。”小山鸟暂时还无法飞翔，只能站在晓星尘的肩头，“我可以帮上忙。”

 

“你的身体受不了。”宋岚蹙眉。

 

“我可以！”

 

小山鸟态度坚决地要与二人一道深入南境，并表示如果不让它跟着，它就自己找条河淹死。

 

二人拗不过它，只得带着它一道穿过了最后一道防护网。

 

灼焰之心生于南境禁区内炽热的岩浆之中。

 

“赤云如血，奔腾如沸……”宋岚一边复述古籍上的概述，一边观察着眼下的境况。

 

头顶上方的云鲜红地像要滴出血来。光芒耀眼的灼焰之心就在面前不远处的祭坛上，甚至连通向它的道路都已经被准备好——一条连接着两块岩石的钢索。

 

但钢索悬得极低，甚至就快要没入岩浆之中。岩浆一边流动，一边“咕嘟咕嘟”地冒着泡。时不时迸溅开来，带起一簇簇火苗，又在半空中消散。

 

可要想取到灼焰之心，就必须通过这条钢索。

 

这条钢索不知在此处经历了多少年的侵蚀，也许能够让他们顺利取回灼焰之心，也许半途中就要断裂——而即便钢索能够支撑着他们走完全程，身下滚滚的岩浆也无疑是更大的挑战。

 

比起面色沉凝的宋岚，晓星尘显得从容许多。

 

他并非不曾畏惧，但他不断告诉自己，这只是一场梦境，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惊醒。

 

于是勇气突增。

 

晓星尘试了试角度，谨慎地正欲踏出第一步，却立刻被宋岚拽住了手腕：“我去。”

 

“我去吧，照顾好小山鸟。”

 

岩浆漫射出的光星星点点映在晓星尘眼底，像月下一片浩瀚的海洋。

 

他回过头，笑着道：“谁让我是你们天神所指示的勇士呢。”

 

话音刚落，他便稳稳踏出一步，踩在了钢索上。

 

钢索微微下沉了些，却依旧稳固。

 

晓星尘适应了一下，很快便踏出第二步、第三步。

 

灼人的温度炙烤得他满头大汗，岩浆在身下飞溅，有几次甚至就要燎到他的衣角，他却仿佛毫不在意，只静静盯着脚下的钢索。

 

空气在滚烫的温度中扭曲，连带着晓星尘的身影也不那么分明——岸上的宋岚不自觉握紧了拳，直到晓星尘的脚步稳稳地踏在祭坛上，才缓缓松开。

 

晓星尘走上前，轻轻将灼焰之心取下，祭坛上的光芒立刻暗淡了许多。

 

灼焰之心上浮着时隐时现的咒文，不似他想象的那般滚烫，反倒有些冰凉，或许是相生相克的道理。

 

它触感温润，但摘下它所带来的副作用却并不好应对。

 

灼焰之心毕竟从古至今便呆在祭坛上，这突然的离开似乎引起了大地的不满——祭坛之下，连带着整个南境禁区的大地都猛烈地震颤起来。岩浆骤然沸腾上涨，瞬间淹没了那条被作为道路的钢索。

 

龟裂的痕迹出现在脚下的岩石上，还未待宋晓二人想出解决的办法，一声清越嘹亮的鸟鸣声便响彻了天际，那震颤的大地竟在这鸟鸣声下平复了些许。

 

宋岚和晓星尘震惊地看着正引吭高歌的小山鸟——准确来说，应该是清云雀。

 

站在宋岚肩头的清云雀又灰又小，发出的歌声却高昂动听，像一只温柔的手一般，逐渐抚平了大地的躁动。

 

“你居然……”晓星尘不可思议道。

 

或许是为了加深二人的震惊，刚刚平静下来的岩浆又开始向两侧流去，竟有隐藏在底下的岩石缓缓升起，搭成一条高度逐级递减的石阶。

 

晓星尘所站着的那块岩石更是越升越高，直至比面前最高的那块岩石还要高上半米，才堪堪停下。

 

他惊讶地说不出话，只得先一级一级地跃下，一直到了宋岚面前的那一块岩石上。

 

两块岩石高度相差不小，宋岚见状向后退了一步，仰头看着晓星尘：“跳吧。”

 

晓星尘看着他一笑，随即便抱着光华流转的灼焰之心，稳稳落地。

 

宋岚扶着他腰的手一触即收。

 

“我就说我能派上用场了吧！”清云雀得意地扬了扬尖尖的小嘴。

 

“你啊……”晓星尘哭笑不得，“真是让我们一顿好找……”

 

清云雀抖抖灰突突的羽毛：“找我？你们也没说过要找我啊——”

 

晓星尘和宋岚对视一眼。

 

他忽然笑出了声。

 

“太傻了……”

 

宋岚看着他笑，面上不显，眼中却也浮现出一点清淡笑意。

 

……

 

取到灼焰之心后，从南境一路跋涉到西陆花了不少时间，当晓星尘再次朝天际望去时，那黑云已吞噬了大块天空。

 

所幸，这回天神没有再为难他们，二人一鸟正要深入西陆山间，头顶的树叶便晃了两晃。

 

随即，一只猿猴倒挂着探出头来——正是他们所要寻找的树猿。

 

树猿通体棕黑，倒挂着朝二人一鸟咧开嘴，露出一个看起来有些痴呆的笑容。

 

“……”晓星尘斟酌了一会儿，才开口确认道：“你真的是树猿吗？”

 

树猿猛点头。

 

眼看着树猿的口水就要顺着脸颊倒流到头顶，宋岚终于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：“……星尘要怎么得到它的倒影。”

 

晓星尘被宋岚嫌弃的表情逗笑了，他伸手将树猿从树上抱下来：“不急，先把它带回去。”

 

树猿顺势攀上晓星尘的背脊，临走前，还不忘冲着宋岚和他肩上的清云雀露出一个招牌式的痴呆笑容。

 

宋岚：“……”

清云雀：“……”

 

……

 

感谢命运女神的眷顾，二人简单粗暴地搞定了树猿，留给最后一件事物的时间自然充裕了不少。

 

晓星尘隔着边境线望了一眼——面前的北地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白雪。

 

通往冰封之巅的道路被冰冻的巨石封死，唯一能登上山巅的路径，便是眼前陡峭冰滑的山石。

 

倘若只是要取得一捧白雪，那么二人需要面对的，便只有攀登山岩的困难。

 

但若是条件变为“一捧新雪”，在当下似乎就成为了一个大难题——北地的确有着厚厚的积雪，可若要追溯回上一次降雪，便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。

 

没有人能够保证，他们登上山巅的那日，就是降雪的那日。

 

二人一致决定，先攀登上冰封之巅，再做打算。

 

“咔——”

 

圣剑狠狠钉入坚实的冻土之中，发出一声又一声脆响。晓星尘背着树猿，奋力地想要再往上爬一步。

 

宋岚肩上站着伤口已经愈合的清云雀，与他速度相当。

 

积雪和冰块时不时从头顶滚落，又坠入更深的山崖之下。二人必须调动全身的精力，才能勉强避开危险。

 

随着时间的流逝，攀在山石上的手一点又一点地失去知觉，机械一般地不断运动着。

 

晓星尘内心深处的想法又不合时宜地冒出头——这或许不仅仅是一场梦境。

 

“星尘！”

 

宋岚的声音似乎戳破了他脑海中某一片迷茫，他顿时心神一震。

 

还未待晓星尘从情绪中抽离，宋岚便一手攀着突起的山石，一手抽出自己的长剑，横空一劈——巨大的落石在头顶轰然破碎。

 

碎石滚滚，时不时溅落在二人身上，尖锐的岩角划破衣服。

 

晓星尘猛地一惊，已然弄清了一路过来都在思考的事情。他再看身下空荡荡的山涧，顿时有些后怕：“我……”

 

宋岚刚刚发力过猛，此刻仍有些喘息：“……没事就好。”

 

所幸经过漫长的攀爬，已经能够看见山顶所在的位置。二人看到希望，似乎也多了些干劲，不由地加快了攀爬的速度。

 

劫后余生般的感受潮水般袭来，翻上山顶的晓星尘放下树猿，一时脱力，只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。

 

等着雪下的过程中，晓星尘的表情有些微妙。

 

宋岚坐在山崖边眺望着远方，忽而回头看着晓星尘：“在想什么？”

 

晓星尘闭着眼，自嘲似的笑了笑：“子琛，你说人生在世，却总是为了逃避现实，而用各种各样的说法企图欺骗自己，这种做法是不是特别傻？”

 

宋岚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，又去看山崖外漫无边际的雪松。

 

“人生来就懂得什么是恐惧，生来就知道恐惧时该躲进母亲的怀中。我们一辈子都在追求心底的安乐，这也是一种逃避。”

 

宋岚顿了顿，复又道：“哪怕欺骗自己，但能凭借着这种欺骗，获得更大的，足以去面对磨难的勇气——这就算不上逃避。”

 

他收回目光，放在晓星尘闭着的眼上：“所以，不傻。”

 

“也对，是我想多了。”晓星尘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。

 

他睁开眼，看见宋岚置于膝旁的手——经历了攀岩长时间的风吹寒冻，那梅枝般修长有力的手上多了几道伤痕，指尖也冻出些红色来。

 

而宋岚却好似毫不在意，既没有上药也没有包扎。

 

实在是……

 

晓星尘忍不住伸出手，握住了宋岚的。

 

宋岚身体猛地一僵，显然没有料到会这样。

 

但他很快反应过来，立刻反手包裹住晓星尘伸过来的手。

 

两只手有着同样的冰冷，但十指相扣时，暖流却从相触的手心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
 

二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双手交握，直到有什么轻轻落在了晓星尘的眼睫上。

 

还未待他反应过来，清云雀便兴奋地叫起来：“雪！下雪了！”

 

二人抬头看去，果真有细小净白的雪花自空中缓缓飘下。

 

“子琛，看来我们的运气真的很好。”晓星尘讶然笑道。

 

宋岚没有回答，只紧了紧握住晓星尘的手。

 

而更让人惊喜的是，空中传来一声长唳，紧接着一只巨大的青尾鹏落在了他们身边。

 

青尾鹏梳理几下身上的羽毛：“你们是要回中部城堡吧？”

 
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清云雀跳了两下，疑惑道。

 

“现在整个仙境都知道，有两位勇士带着斩杀天魔的使命出征了。我飞着飞着低头一看，就知道是你们。”

 

青尾鹏抖了抖漂亮的尾羽：“需要我带你们回去吗？”

 

……

 

用随身携带的法器盛了满满一盒新雪，青尾鹏背上载着宋岚晓星尘，爪上挂着树猿，在清云雀清亮的歌声中，飞向了中部城堡。

 

城堡外早已搭好了祭坛，晓星尘一落地，便被居民们的欢呼声淹没。

 

他有些意外地笑起来，随即看向将要游移至头顶天空的乌云，道：“事不宜迟。”

 

复又转身问白皇后：“我们找齐了四样事物，但这第五样……”

 

白皇后提着裙摆走过来，微笑着道：“不必担心。”

 

“最后一样事物，就在你心中。”

 

“开始吧。”

 

晓星尘隐隐猜到了些什么，却没有再问，只要来一只装满水的水桶，便开始了唤醒圣剑的仪式。

 

已擦拭干净的圣剑被摆上祭坛，随即是做好准备的清云雀，咒文时隐时现的灼焰之心，方才要来的一只水桶，和冰封之巅的新雪。

 

树猿被晓星尘牵着，在水桶中留下一片倒影。

 

它歪歪头，又冲着水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傻笑。

 

白皇后轻闭上眼，低声吟诵起唤醒圣剑的咒文。

 

清云雀再次吟唱起动听的歌谣，随即，祭台上的事物一样接一样地亮起温润的光。

 

晓星尘伸出另一只手，握住圣剑的剑柄。

 

他紧紧握着，直到圣剑也亮起的那一刻，那光被不知名的力量推出很远，天地间万物都被镀上一层温和的金边。

 

光芒逐渐消退，白皇后睁开眼：“成功了。”

 

被唤醒的圣剑看起来与先前并无差别，但甫一入手，晓星尘便感受到一股平和的力量沿着剑身，漫入了身体。

 

居民们的欢呼声愈发大了起来，正为了仙境的即将解放感到兴奋。

 

却不料此时，异变突生！

 

“轰——”

 

空中响起震耳欲聋的炸雷声，天际乌云滚滚而来，方才漫着金红的天空倏地暗淡下来，天地间布满了危险的气息。

 

尘沙飞扬，天魔挥着有力的翅膀降落在地，身后是数不清的魔物。

 

仙境守军很快涌上来护住了居民们，宋岚与晓星尘上前几步，挡在了最前方。

 

“你就是传说中的勇士？”天魔打了个长长的鼻息，“看起来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。”

 

晓星尘握着与他心意相通的圣剑，面色渐冷：“脆弱还是强大，总该一战见分晓。”

 

语毕，天魔巨翅挥舞，等不及似地率先朝晓星尘冲了过来。

 

守卫仙境的军队很快上前，与成千上万的魔物战在一起。

 

宋岚抽出长剑跃身而起，很快加入战局之中。

 

晓星尘紧了紧握剑的手，直直对上了咆哮着的天魔。

 

居民被指引着向城堡内逃去，白皇后身周只留下胆大的小动物们。

 

她安抚性地摸了摸白兔，又看向混乱的战场：“不必担心，他已经完成了神谕的考验。”

 

她目光之中充满了信任：“带回清云雀，靠的是他的善良热心。”

 

晓星尘一剑未出，侧身一跃，躲开了天魔尖利的爪。天魔一爪落空击于地面，大地不堪重负似的震颤起来。

 

“——得到灼焰之心，靠的是他勇往直前的胆气。”

 

晓星尘躲过一击，顺着飞溅的流石飞沙飞身而起，一剑刺向天魔的腹部。

 

“——找到树猿的倒影，靠的是他的机敏智慧。”

 

天魔咆哮着又挥出一爪，晓星尘不得不改变行进的方向。

 

他躲开带着破空之声而来的利爪，肩背却被卷起的气流划出一道伤痕。

 

“——接下冰封之巅的新雪，靠的是他的坚韧与毅力。”

 

“至于最后一样……”白皇后笑了笑，不再继续下去。

 

晓星尘在战斗中受了些伤，天魔却也没讨到好果子——天魔腹部受了一剑，紫红色的血液渗出来，它却毫不在乎。

 

“我不得不承认，你很顽强。”天魔近乎冷漠地道，“但你要知道，侥幸是不会一次又一次出现的。”

 

晓星尘喘息着，闻言勉强笑了一笑：“这句话……”

 

他暗暗调动起浑身的力气。

 

圣剑在他手中嗡嗡铮鸣，迫不及待地想要畅饮面前魔物的血液。

 

“叮——”

 

圣剑狠狠扎入地面，晓星尘踏着身旁的巨石蓄力跃起，借着圣剑一弯一弹的力，向天魔直击而去。

 

“——我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！”

 

天魔疯狂地挣扎起来，晓星尘顺势骑在它硕大的头颅上，握紧它的角，才堪堪保持着不被甩出去。

 

天魔有着坚硬的鳞片，他几剑下去，都被铠甲般的鳞片所阻挡。

 

“友善、勇气……”就在此刻，晓星尘心底捉摸不着的内容缓缓浮现出来。

 

他猛地看向手中圣剑，似乎明悟了什么。

 

“智慧，毅力……”他跟着心中的声音，低低念了起来。

 

“还有……”晓星尘咬紧牙关，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圣剑。

 

他用力踏着天魔坚硬的鳞片，目光又扫到了同在战局之中的宋岚——宋岚正一剑将几只魔物斩得灰飞烟灭。

 

那剑上乌黑的魔气还未散去，宋岚眼中满是坚定与决心。

 

“还有……一颗能够正视自我的心！”

 

圣剑狠狠扎进天魔的头颅，天魔顿时挣扎得更加剧烈，连带着晓星尘也控制不住，被甩出了烟尘滚滚的战场。

 

身体似乎被包裹进一团温暖之中，晓星尘提起力气抬头望去——是宋岚稳稳接住了他。

 

不远处，天魔挣扎得愈发虚弱，最终失去了生命力，轰然倒地。

 

它双目圆瞪，似是不相信自己会有这等下场。

 

余下的魔物犹如一盘散沙，自然不再是仙境守军的对手。

 

战场上的魔物被一只一只清理得干干净净，空中乌云被撕裂开，金红色的光辉又重新洒落在仙境之上。

 

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于每一位居民的身体中，他们自城堡里欢呼着向外奔来，簇拥着将晓星尘高高抛起。

 

虽已疲惫不堪，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自晓星尘胸中发散，他闭着眼笑起来，忽而又扭头看向人群外的宋岚。

 

宋岚掏出一个小瓶子，接下些天魔的血，而后回身，隔着层叠的人群与晓星尘对视。

 

他眼中挂着些笑意，冲晓星尘比了个口型。

 

“——辛苦了。”

 

……

 

仙境的居民们着实热情，仅仅只放晓星尘休息了一个晚上，便张罗着要替他办一场庆功宴。

 

重归安宁的仙境四处洋溢着喜悦，各色糕点与捆在一起的气球一齐在天光下泛着温暖的色泽。

 

晓星尘实在承受不住居民们这般的热情，赶忙趁着空隙溜出闹腾的会场。却不料刚刚溜出会场，一只手便从身后探上来，拉住了他的衣袖——是宋岚。

 

“是子琛啊……”晓星尘舒了口气，“你可吓死我了。”

 

“抱歉，星尘。”宋岚松开他的衣袖，转而握住他的手，“和我来。”

 

晓星尘跟着宋岚，走过来时经过的喷泉池与花厅，穿过层层叠叠的蘑菇海，登上了一座废弃的高塔。

 

高塔之上，仙境万物尽收眼底。

 

晓星尘站在高塔上远远眺望着城堡，有些不解：“子琛带我来这里做什么？”

 

宋岚道：“跳下去。”

 

晓星尘讶然：“跳下去？”

 

宋岚点头：“试试看。”

 

晓星尘看了看自己身处的高度，又看了看宋岚。

 

“那就试试。”

 

话音未落，他已朝前踏出一步，并且感觉到身侧的宋岚也同时向外踏出一步。

 

意料之外的，晓星尘并未感受到下坠的重力，反而被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托起，上升到了更高的空中。

 

身下的蘑菇海泛着微光向远方绵延，他看见远方的瀑布顺着山岩滚滚而下，看见城堡泛着金光的尖顶，看见飞鸟悠闲自在地盘旋于山林之间，看见丛林中欢快撒欢的动物们。

 

宋岚踏着清风站在他面前：“你要回去了。”

 

晓星尘收回落在仙境盛景之上的目光。

 

宋岚正看着他，眼中情绪复杂。

 

他垂了垂眼，笑得有些不自然：“是啊，总是要回去的……”

 

“我没有要拦你的意思。”宋岚从怀中掏出装着天魔血的小瓶子，朝他靠近了些。

 

随即，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晓星尘唇角。

 

宋岚轻轻地，一下一下地吻着晓星尘。

 

晓星尘愣了一愣，似乎有些局促，最后在心里叹了口气——他终究抵挡不住宋岚这般的攻势。

 

他闭上眼，抬手环住宋岚的脖颈，主动加深了这个吻。

 

清风拂过耳畔，如同有情人之间的絮语一般温柔。

 

这个吻安静得像山林深处不起波澜的湖面——但他们彼此却都明白，其间到底蕴含着什么。

 

二人呼吸交缠，面上都浮起些不自然的红。

 

半晌，宋岚主动放开了晓星尘。

 

他内心似是挣扎了一番，最终仍是没有忍住，又在晓星尘唇上蜻蜓点水般地落了一吻。

 

而后，宋岚将手中的小瓶子递给晓星尘：“回去吧。”

 

晓星尘接过瓶子，静静看了宋岚一会儿，忽而展颜道：“子琛，我会记得你。”

 

而后打开瓶塞，一饮而尽。

 

天魔血很快起了作用，晓星尘身上闪起细碎的光，身影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。

 

宋岚没有说话，只是平静地看着晓星尘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，最后消失在面前。

 

瀑布依旧在奔腾，城堡的尖顶依旧泛着金光，飞鸟依旧忽高忽低地盘旋着，动物们也依旧在撒欢。

 

而很久很久之后，宋岚才垂下眉眼。

 

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

 

“给我一点时间……”

 

一声低语很快消散在风中，没了踪迹。

 

……

 

晓星尘这次是被日光晃醒的。

 

他睁开眼，不适应地用手挡了挡眼，立刻感受到浑身的酸痛难忍。

 

意识一点一点回归，他终于想起了什么，猛地坐起身来，朝床头柜看去。

 

旅店的闹钟上显示着，现在是第二日的上午。

 

他又看向前几日带回来的古老闹钟——令人失望的是，那只闹钟依然破旧，依然立在床头柜上，从未移动过。

 

晓星尘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半晌，难以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，真的只是一场梦境。

 

他扶着床沿，想先洗个脸清醒清醒。却不料按着床沿的右手一使力，整个肩背便像是被撕扯般地疼痛起来。

 

他立刻朝肩上看去——上面有道方才愈合的伤口，似乎在帮助他确认着什么。

 

晓星尘愣了愣，心中随即涌起巨大的喜悦。

 

他连身上的伤痛都顾不上，只草草收拾了自己，抱起床头的破闹钟便奔向门外——他要找到送他闹钟的老婆婆，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 

但这一回，命运似乎不再眷顾他了。

 

晓星尘在前几日收下闹钟的地方徘徊了几圈，甚至一边问路一边找到了老婆婆的住处，最终却一无所获——老婆婆早已不知去了何处。

 

他在那座空荡荡的木屋前呆呆地站了一会儿，最终怀着失落回到旅馆。

 

未曾想还未上楼，那位热情的老板娘便将他拦了下来。

 

老板娘的话被晓星尘囫囵地塞了一耳朵，心绪的大起大落致使他只听清了个地名，便道了谢再次跑出门外。

 

理智逐渐回炉，晓星尘这才理顺老板娘所说的话。

 

老板娘说，就在晓星尘急急忙忙地出门之后，有位身形挺拔高挑的青年找上门来说要见他。

 

被告知晓星尘不在之后，那青年也没有再说什么，只说如果晓星尘回去了，便告诉晓星尘到小镇广场找他。

 

晓星尘光是设想着将要发生的事情，心脏便剧烈地跳动起来。

 

很快，广场便出现在了视野中。

 

小镇广场的早晨很是安宁，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边靠在木制长椅上晒着太阳，一边微笑着交谈。孩童们就蹲在几座雕塑旁，喂着来来往往的鸽子。

 

晓星尘在广场上绕了一大圈，最后裹着一身浅淡的花香，在喷泉旁找到了宋岚。

 

他从广场上五颜六色的花丛中穿过，绕过用石块堆砌起的喷泉池，站在了宋岚面前。

 

就像是在仙境时，他穿过花厅绕过喷泉，最后在城堡中见到宋岚那样。

 

喷泉溅起的晶莹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，被小镇居民们喂养的白鸽们正扑扇着翅膀。

 

宋岚就静静站在阳光下看着他，忽而展颜。

 

“我想，也许你还缺少些什么。”

 

他朝晓星尘摊开手——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发条。

 

晨间的暖阳撒了人满头满身，宋岚的身影被阳光清晰地勾勒出来。

 

不是梦境。

 

晓星尘一颗心终于稳稳地落了地。

 

他忍不住弯起了眉眼。

 

宋岚面上也带了些清淡笑意，目光定定地落在晓星尘眼中，补上了还未说完的半句话：

 

“——所以，我来了。”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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